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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書法述要》 陸維釗 - 四體的學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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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書法述要》 陸維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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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體的學習

四種書體學書的初步條件,既已略述如上,今再進而論四體的學習(“四體”這名詞,今已不甚適當,但在分類上為方便計,似仍可沿用之)。     

正楷(真書)乃隸書轉變而來,相傳王次仲所作。漢魏人之擅長真書者,遺跡難尋,而論者每以鍾繇為真書之祖,以繇尚有遺貼流傳至今耳。繇字元常,魏穎川人,師劉德昇、曹喜、蔡邕,《書斷》稱其“藝過於師,青出於藍”。今世所傳繇書《賀捷表》《宣示表》《薦季直表》《丙舍貼》《還示貼》《力命貼》《白騎貼》,當係後人摹本。   

 若以〈宣示表〉而論,確可為真書之模範,與王羲之〈樂毅論〉、王獻之〈洛神賦〉互相輝映。惜此期真書不見大品,故世每以之為小楷範本,而欲習較大之字,不得不求之六朝碑誌了。   

 六朝書法,用筆質重,結體舒展,章法變化錯綜,其中最受稱道的為〈石門銘〉,次為〈雲峰山〉〈大基山〉諸詩刻。 〈石門銘〉,王遠所書,“飛逸奇渾,分行疏宕,翩翩欲仙,源出〈石門銘〉〈孔宙〉”。遠不以書名,而超逸可愛,似不食人間煙火,無怪後世之一致推譽如此。 〈雲峰山詩刻〉,鄭道昭書;康有為稱其“體高氣逸,密致通理,如仙人嘯樹,海客泛槎,令人想像無盡”。其次為〈瘞鶴銘〉書者莫定;〈鄭文公碑〉,包世臣以為,也出鄭道昭之手。此五者皆圓筆中鋒;而〈石門銘〉〈雲峰山詩刻〉〈大基山詩刻〉〈瘞鶴銘〉以結體佈行,不受拘束,尤多變化;〈鄭文公碑〉則因字多行密,略受牽制。他若〈天監井欄〉〈刁遵墓誌〉皆此一派,極宜榜書;〈泰山金剛經〉則由此而變,用筆如參篆意,當尤見高古了。     

近於〈石門銘〉而用筆方圓兼能的,當推〈爨龍顏碑〉,在雲南,其高華樸茂超於中土諸碑之上。豈遐方書家不受中土拘墟所致耶(中土〈劉懷民墓誌〉極與相似)?其次為〈嵩高靈廟碑〉,用筆較方,碑陰尤勝,似由〈吳九真太守谷朗碑〉蛻化而來,惜今碑之中部全蝕損。 〈谷朗〉未經剜損之本不易得,字含隸意,故〈靈廟〉也有隸意。至〈爨寶子〉則更方峻,終不及〈爨龍顏〉之意味深長,也不及〈靈廟〉之氣息渾厚。故我以為,與其學〈爨寶子〉,尚不如學〈南石窟寺〉〈程哲碑〉,屬此派而整齊。     

近於〈爨龍顏〉而結體無其跌宕,用筆兼取仄勢漸入整齊一路、易於摹寫者,則有〈張猛龍〉〈賈思伯〉二碑。賈碑發現甚早,迄今剝蝕已甚。 《張猛龍》兼有碑陰,碑陰書法圓渾,碑額書法險峻,故人皆知而習之。若論魏書正宗,當以此為第一。昔人以為,唐之虞、禇、歐三家懼其支流;雖未必盡然,而其開後來無數法門,則確可又用筆、結體窺其線索。故我於習魏書者,每令取潛心於此,蓋《石門銘》《爨龍顏》懼臻化境,非天縱之資兼以學力,易滋畫虎不成之譏,不若學《張猛龍》只有規矩可循也。同於張、賈一派,有《李璧墓誌》;用筆更重,刻劃更甚者,則有《始平公》《孫秋生》《楊大眼》《薛法紹》《鞠彥云》諸造像,則已近於《吊比干墓文》矣。然除《始平公》外,每有刻工不慎,頻見敗筆之處,學者須以意得之可耳。

較《張猛龍》用筆更側而純以姿態取勝者,當推《根法師碑》《始興王蕭憺碑》及《司馬景和妻墓誌》。 《司馬景和妻》,字最小;《根法師》字最大,然也不過寸半。但善用其法,雖榜書也不難(如鄭孝胥),而《李超墓誌》即由此出。以上四類,《石門銘》用筆最圓,《爨龍顏》次之,《張猛龍》兼側,《根法師》最側。側則有資,易學,而易滋流弊;圓則無跡,難學,而不見其功。非謂六朝之書盡此種種,但其犖犖大者略具於是,而尚須附述者則有二點:    

(一)六朝人碑之常見而平正穩妥者,尚有〈李仲璇〉〈敬顯{單人旁加“雋”字}〉《高貞碑》〈高慶碑〉〈暉福寺〉 〈凝禪寺三級浮圖〉等一派,皆整飭可臨,流弊也少。我之所以斤斤於防弊者,蓋有感於李瑞清、陶濬宣以來之惡習染人太深,傖野過甚。正如趙之謙、吳昌碩之畫,易為淺學所藉口耳(李、陶早年原也致力甚深)。     

(二)六朝人簡札之書,今可於敦煌所出“寫經”見之,皆秀勁而帶扁形,此可以〈張黑女志〉為其代表。與〈黑女志〉相似者,北魏元氏墓誌中之〈元欽〉,有其姿媚,無其挺拔(元氏墓誌,世頗有偽品羼人)。此外,〈洪寶造像〉〈洪演造像〉則尤為小品中翹楚。習小楷不宜取〈石門銘〉,以下諸品則〈司馬景和妻墓誌〉〈張黑女志〉〈洪演造像〉三種,斯其選耳。    

 六朝人真書,好處在:有古意,多變化。至於筆法成熟,門戶洞開,臨摹時易尋痕跡,自當以唐碑為極則,而其過度時期,則隋〈龍藏寺碑〉〈孟顯達碑〉〈董美人誌〉可為代表。時人好尊魏抑唐,或尊唐抑魏,一偏之見,不可為訓。蓋各有所長,也各有所短,原可並行不悖,正如漢學、宋學不必相互攻訐也。前言魏碑長處,在其下筆樸重,結體舒展,章法變化錯綜。而唐碑則用筆遒麗,結體整齊,章法勻淨綿密(略有例外)。就學習而論,學魏而有得,則可入神化之境;學唐而有得,則能集眾長,饒書卷氣。此其大較也。   

 唐以前碑,書人署名者少。唐以後則不然,故可以家數分,若歐、若虞、若禇、若李、若顏,皆大名鼎鼎,盛極一時,其用筆結構,集以前之大成,窮以後之諸變。詩至唐而極盛,至宋而盡其變。竊以為:書則至唐已由極盛而盡其變,元、明迄清,因無有出其藩籬者,此清末尊北碑、崇篆隸之所由來,蓋已無路可走,不得不另尋途徑耳。   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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