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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史籍无闻到“天下第一行书”——浅析唐太宗对《兰亭序》的“接受过程” - 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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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史籍无闻到“天下第一行书”——浅析唐太宗对《兰亭序》的“接受过程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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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在艺术作品的接受过程中,正是“第一读者”的引介才使艺术作品焕发出勃勃生机,“第一读者”深刻地、突破性地、颇具洞见的认识无疑是艺术文本接受史上最为闪亮的一环。然而不可忽视的是,对于同一作品的“召唤结构”,不同的接受个体在不同“期待视野”的引领下会产生个性化的解读,这对于艺术作品的原汁原味无疑是一种消解。在“第一读者”以其优先性地位的接受影响着后来者的理解时,我们就不得不思考:若将艺术作品回放于整个艺术史的长河中,“第一读者”的接受是否会对接受史的总体流变产生重大的影响?进而又会产生怎样的影响?

    因太宗的推崇,“贞观、永徽以还,右军之势,几奔天下”[27],遂有“虞世南得其美蕴”、“欧阳询得其力”、“禇遂良得其意”和“薛稷得其清” [28]的说法。禇遂良《晋右军王羲之书目》把《兰亭》列为右军行书第一;孙过庭《书谱》中“……《东方朔画赞》、《太师箴》、《兰亭集序》、《告誓文》,斯并代俗所传真行绝致者也。”……也都体现了时人对《兰亭》的仰慕之情。笔者应予指出,《兰亭》的蔚为风气并非仅限于朝廷内部和士大夫阶层,它自“普彻窃搨以出,故在外传之”[29]而流落民间之后,立即具有广泛的接受群体,否则,敦煌卷子中怎会出现唐经生所书的《兰亭》写本?[30]时至宋朝,《兰亭》再度进入了接受高潮:赵宋帝王宋太宗、宋高宗都热衷王书,特重《兰亭》;北宋四家“苏黄米蔡”和南宋姜夔也非常喜爱《兰亭》,尤其是“东坡道人少日学《兰亭》”[31],用功甚勤;加之自《淳化阁帖》产生后掀起了刻帖高潮,《兰亭》的刊刻也十分风靡,“《兰亭》帖,当宋末度南时,士大夫人人有之” [32];而《兰亭考》、《兰亭续考》等“《兰亭》学”专著的问世再度提升了《兰亭》接受的理论层次。进入元代,赵孟頫一生学《兰亭》,他的《兰亭十三跋》是当时《兰亭》接受领域中引人注目的现象。明代是又一个崇尚帖学的时代,明成祖喜文好书,明仁宗也留心翰墨,曾临《兰亭》赐予沈度。清朝的几朝皇帝也雅好翰墨,康熙帝有时竟日临《兰亭》数遍;乾隆帝曾御定《兰亭八柱帖》。明清的文人雅士也极度推崇《兰亭》,如董其昌给予《兰亭》很高地位,“右军《兰亭叙》,章法为古今第一,其字皆映带而生,或小或大,随手所如,皆入法则,所以为神品也”[33]。而明人陈鉴在为“米元章题《禇摹兰亭》”的跋语中写到:“右米姓秘玩天下法书第一,……”,最终确定了《兰亭》“天下第一行书”的神圣地位,“《兰亭》一序,遂如日月经天,千秋万世,照耀坛坫矣”[34] 。

    美国汉学家宇文所安曾说,唐太宗“既不是一位复杂的人物,也不是一位有才能的诗人,而是一个更成功的统治者。存世的太宗诗集是这一时期最大的集子之一。尽管有作为诗人的局限,他仍然明显地注重技巧。在统治前期,他似乎既鼓励儒家的教化,也提倡宫廷诗的雅致,不偏不倚地接受二者,认为它们都适合于帝王的尊严。”[35]以上侧重讲对诗歌的改造,置换到书法领域也互为表里。太宗之所以如此珍爱《兰亭》,其个人好尚当然不容否定,但更深层的原因应来自帝王“王道”话语机制之下的“伎俩与阴谋”。《兰亭》不激不厉、风规自远、文质彬彬的审美取向暗合了太宗一朝天子汲汲用儒家“温柔敦厚”的思想归整人心的强烈愿望;他之所以饱含深情地撰写《王羲之传赞》,给予“书为小道”时代中的书家以如此礼遇,是他积极利用羲之的历史地位和社会影响以求得到更大的社会支持;是他政治意志和个我追求的另一形式的宣示和强调;是“王圣同体”制度下君主遵从“责任伦理”的必然取向。因此,太宗虽放眼羲之,可“醉翁之意不在酒”,其现实内涵要远远大于其历史内涵!因而,唐太宗所拥有的《兰亭》文本已与载着骚人遗韵、晋宋风流的《兰亭》客体有着根本性的不同。作为接受者一方的他,最初就带有一种“先行之见”[36]的“前理解”而进入作品,这必然会引起“初始视域”与“现今视域”的错位与融合。唐人在这“视域融合”后的语境中认识《兰亭》,必然会受“第一读者”接受的影响。于是在一片顶礼膜拜的喧哗声中,在认同权威心理的驱使之下,《兰亭》被无限地临摹、复制、神化,它的神圣光环日见增厚,它的无言法力辐射千载,逐渐由艺术文本沦为政治工具,最终导致了《兰亭》接受的“效果历史”始终带有几分虚幻,几分神秘和几分无奈,甚至引来后代的质疑……

    当然,话又说回来,借助政治力量推动的“崇王”运动,如果没有深厚的历史与美学作为支撑,它必然昙花一现。《兰亭》的艺术价值不应因政治的介入而遭受非历史的贬损。今天当我们再来审视这一千古名作,它那内擫的笔势、遒丽爽健的线条、圆融的体态尽显羲之书法的风流;它是骨力寓于姿媚之中,匠心蕴于自然之中的杰作;是玄学氛围濡染下羲之放浪形骸的精神气象之反映。因此仅就其艺术文本的独立价值而言,也完全配得上太宗褒奖,也完全有资格登上中国书法史上的“至尊宝座”!

    “三春启群品,寄畅在所因”,回想那个洋溢着天然情趣和活泼生机的《兰亭》,不禁感怀,《兰亭序》之遇唐太宗是福是祸,王羲之在天之灵是喜是悲,更与何人说!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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