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百年忆启功:学为人师,行为世范 - 启功先生和他的君子之交

Article Index
百年忆启功:学为人师,行为世范
人生回望:从皇族后裔到国学大师
启功口述历史:我不姓爱新觉罗
坦然面对生死:自撰墓志铭
婚姻:曾经沧海难为水
启功先生和他的君子之交
启功:别说我是书法家
诗词赏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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结缘台静农

他们结识之初就投缘。当年,辅仁大学校长陈垣(字援庵)先生慧眼识人,聘请启功在辅仁大学附中任国文教师。后来授庵先生又把启功从中学部调到了大学部。其时,台静农已是辅仁大学的副教授和援庵先生的秘书。

两人以公事相识,以学问相知,彼此欣赏,视为可交的良友。

台静农字简伯,比启功年长十岁,是“五四”新文学运动的重要社团――未名社的六成员之一,与鲁迅先生相交相知甚深。

他们两人,一为时代骁将,一为清室嫡传;一为科班出身,一为私塾熏陶;秉性、相貌也一刚毅一柔韧、一方正宽坦一微圆舒展,未尽相同。但两人的志趣与为人之本,却大致一样:不看虚衔,只认实学;不媚世俗,只信真义;不屑功名,只好书艺,而且都深抱民主平等思想。

教书之余,启功喜欢到台静农处品茗闲聊;台静农也乐于随启功到清室书画大家的府上切磋书艺。当时,启功受宗老浦雪斋之教,临摹赵松雪的字。一次论及王梦楼,台静农说其字“侧媚、少筋骨,不可取”。启功悟到赵松雪的实际也同出一源,难逃针砭,决意改弦更张,练出了骨立神清、自成一体的书法。台静农通达事理,殷殷箴言,启功至为铭感。

1934年12月的一天,台静农突然被国民党宪兵三团抓走。这是他一生中的第三次被捕。在第二次被捕时,他的长子病死了。启功了解台静农是为参加进步活动而被捕,心里又担心又敬佩。台静农由援庵先生保释出来后,决定携眷南下教书。

这天下午三四点钟,启功去看台静农。见他正在独饮,便问:

“你怎么这时候喝酒?”“麻醉。”台静农淡然回答,谈笑仍一如平常,慢慢喝着酒,说着沈钧儒的字,说着别后的联络。1946年,台静农应许寿裳先生之邀,受聘台湾大学中文系教授。他以“歇脚庵”命名书斋,寄寓并无久居之意。怎料时局变幻,两岸隔绝。他只好请张大千挥笔,把书斋易名“龙坡丈室”,此后,专心执教。但另一方面,“教书读书之余,每感郁结,意不能静,惟弄毫墨以自排遣”。酒也越喝越烈,越喝越多,常常用碗。他称自己的养生之道是:不养生而寿,处浊世亦仙。

启功留在国内,历经政治风浪而初衷不改,以教书为业,寄情诗书画,“天心圆月自从容”。

上世纪80年代末,两岸交往渐见方便。启功托朋友带去自己的一些作品。台静农也托人捎回了手卷。其中一卷录的是苏东坡贬谪黄州后写的诗,以此寄托寥落、荒凉的心境和自求解脱的自嘲。启功得之,品字品诗,如嚼橄榄。   1990年春节,台静农被确诊患上食道癌。这年春天,他托人带来了他的三本书,里面的题款都亲笔写着“永念”二字。启功拿着书,目睹上面笔迹颤抖、苍郁顿挫的题款,就像系着三块石头,沉甸甸的,直坠在心底。

这年初夏,启功先生赴港访问。如果能借此机会促膝叙旧,一偿夙愿,是何等美好!可是,台静农先生已经步履维艰,难离卧榻;启功虽然走动尚好,但因人为的政治阻隔,无法往台看望病中的挚友。

“你赶快过来吧!不然见不着了。”海峡那边,台静农先生躺在病床上对着电话呼唤,声音出奇洪亮,然怆痛至深。

“我过不来,台湾方面不让来。现在情况好一点,可以打电话了,我们等机会见面。”海峡这边,启功宽慰着,祈愿着。他让人把他拿着话筒与静农先生通话的情景拍下来,放进为庆祝台静农九十寿辰并记录两位大家人品、书品、画品的《台静农启功专号》里。两位老人的平生风仪,借此留下了最有意义的记录。可惜,专号未出版,静农先生已经辞世。

启功嘱咐,把融着墨香的《专号》放进台静农的棺木里,借此承载心意、承载绵长的旧雨因缘。启功说:我们还是在一起了。

相知钟敬文

启功和钟敬文是北京师范大学小红楼的邻居。他们一个住在6栋,一个住在2栋,前后楼间不过十余米。他们逾半世纪交往,或小坐,或长聊,平常如自家人。

启功比钟先生年少10岁,与钟先生的蔼然端肃相比,启功似乎更多一份顽皮和幽默。他们解放之初同在中文系任教授,1957年启功和钟敬文夫妇在反右中都被划为右派,发配“劳动改造”。钟先生年纪大,干重活吃力,有时就会生气,而启功年轻些,脾气好,总是乐呵呵地帮钟先生夫妇完成任务,于是,患难中三人结成了别有滋味的“互助组”。

“文革”时,造反派批判他们是“反动学术权威”。钟先生说“我权威有一点,但不反动”;启功却说“我反动有余,权威不足”,两人对大批判的藐视,可谓异曲同工。

钟先生是“中国民俗学之父”,启功是蜚声世界的“中华文化菁英”,但两位老人都不看重这些,启功特别讨厌“国学大师”之类的称谓。平日里,他们各自勤勉耕耘着自己的“一亩三分地”,空暇时互相串门,谈天论地相得益彰。两老尤其推崇人品第一、学问次之的育人标准,对学生的修身有着严格的要求,教学中实行因材施教原则,完全摒弃“一山难藏二虎”的陋俗。

有一次,钟先生认真地对启功说:“我的字还不行,就拜你为师吧。”启功笑嘻嘻道:“我的水平只能教你的学生。”

钟敬文百岁辞世,所有的桂冠中,钟先生子女认为最贴切的是启功所概括的“人民的学者”五个字,因为钟先生是使学术平民化的倡导者和领路人。

趣交黄苗子

与台静农、钟敬文都年长启功10岁不同,黄苗子比启功小不到L岁,仅8个月。两人相似的地方很多,都是博大精深又不落尘俗的人。探访他们,最喜欢是看他们无拘束畅笑——眉心舒展,嘴巴大咧,只见牙齿不见眼睛,可掬的憨态里,仿佛储藏着不尽的智慧和宽容。哥俩般的两老,有长达半世纪之谊。

苗子生于书香门第,早年就读于香港中华中学,八岁学书画,师从邓尔雅先生,几十年不懈努力,被誉为书画家、美术史家、美术评论家、作家。但他说“我是个没正经的人,20多岁在绘画艺术方面偏爱漫画,30多岁才从漫画圈中下岗;书法呢,一开头就喜欢上怪怪的郑板桥体;做诗喜欢打油,诗、书、画,都倾向歪门斜道一路。”他认为,像钱钟书、启功这些人真正在某个方面取得成就,才能算家,自己和妻子郁风只是“行走在艺术世界里的小票友”。

启功说:“写字不用童子功。”黄苗子以自己为例,证明这是很有说服力的。 他说:“有童子功的人,大了也不一定写得好;没有童子功的人,中老年后练字也有成功的,自己写字也是近30年成体。不要把写字看得太神秘。关键是要不断学习,互相研究和自己琢磨。”

作为书画大家,两人的书画常常被假冒。有人曾问启功,潘家园卖的字孰真孰假,启功说,别管了,反正写得坏的都是我的,写得好的都是人家的。苗子也是同样的态度,管不过来嘛,你生气也没用,不了了之也罢。艺术本来就是一种心灵游戏,自己闹着玩之余,爱好此道的人打个哈哈,也就满足了。

启功先生称自己是“大熊猫”,苗子则描述自己“从外形到内在,都很矮小,这辈子没有‘日高千丈’的希望了”。有一次,启功先生为苗子夫妇的画展题额时,署上“启功敬题”。



Last Updated on Wednesday, 08 August 2012 21:18